生体（5）灰街 第三部 第十二章 前任

    2020年3月19日女孩说出的回答让普拉克托克的思绪出现了一秒钟的停顿。

    “等等……回去，你要……回去？”各种信息如同快放的幻灯片一般在普拉克托克的脑内一闪而过，让他很快便推断出了一个结论。他看着不再说话的女孩，有些犹豫地开口道：“你来自上面，对吗？所以，你要回到上面？”“你是上面层人……”当普拉克托克下意识地念出这个单词时，女孩终于开口了，她像是纠正错误一般看着普拉克托克的眼睛道：“在那边没有人会用上面层这个叫法，我们用另外的词来称呼自己。我们称呼自己为‘市民’，只有在提及你们的时候才会用到这些正式的称呼。”普拉克托克愣了一下，随机发出一声嗤笑。

    他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上面层人对他们这些居住在中间层以下的底层人抱有什么样的态度与看法，所以他并不打算去追问这个话题，而是转移到另外一边道：“所以……你不是自愿离开上面层的？”女孩的表情一滞，立即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其实不知道，但你刚刚自己告诉我了。”“你……”女孩咬住了银牙，她瞪了男人一眼，眼中的虹光似乎也更加明亮了几分，但片刻后她还是平复住了情绪，继续开口道：“我是因为意外才离开上面层的，所以我才要回去，但是……”“但你没有自己一个人回去的能力，所以才会需要我的帮助？”被打断了讲述的女孩再次瞪了普拉克托克一眼，但依然没有发作，而是用压抑着怒气的声音道：“你说得没错，所以我才会发布那个任务，而你是唯一的应征者。”“哦？我居然是唯一的一个吗？”普拉克托克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他看着面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友好气息的女孩，用玩笑的语气道：“老实说，考虑到你第一次见面时‘打招呼’的方式，我对于我是唯一一个应征者这件事并不感到奇怪。”女孩的眼中先是显现出不解，随机转为露骨的敌意。

    “那我纠正一下……你是唯一一个完全按照我发布任务的要求去做的应征者。实际上在你之前的确有几个人应征，而那个时候我也没有设置太过苛刻的见面条件。”女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而已经被勾起了好奇心的普拉克托克也顺势问了句：“所以？我的那些前任不符合你的要求吗？”女孩的嘴角扯了一下，她突然用一种玩味的表情看着普拉克托克，开口道：“我把他们都从穹顶上扔了下去。”普拉克托克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了。

    从穹顶上扔下去……要知道穹顶下最高的一层距离穹顶都有至少一公里的距离，如果他面前的这位来自上层区的生体小姐没有开玩笑的话，那他那几位前任怕是连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了。

    而另一边的女孩不等普拉克托克追问便开始了自答：“第一个人，我没有设置任何条件就和他见了面，然后他表面上答应了我的要求晚上就偷爬上了我的床，被我打断骨头的时候还在念叨为什么麻醉剂对我没有效果。”“第二个人，是个急性子，和我见面不到一个小时就想要从背后偷袭然后把我带走，不过他的运气还不错，因为我在他躺在地上说脏话的时候一不留神踢断了他的脖子，所以他什么痛苦都没有就死了，让我泄愤都不成。”“第三个人，他比前两个都要聪明，也是唯一一个识破了我的真实身份的，所以他准备直接破坏我的身体然后再卖掉我的部件。但很遗憾的是他不知道他已经有两个前科了，所以我在他掏出枪的那一刻就直接打晕了他。哦，他是在被我扔下去的时候叫得最大声的。”“第四个……就是你。”听女孩说完，普拉克托克才发觉自己流出来的冷汗都已经快把衣服给打湿了。

    “所以，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没有把我也扔下去？”普拉克托克继续用玩笑的语气说着，但也同时悄悄向后退了一下，随时准备起身逃跑。

    “你有做会被我扔下去的事情吗？”女孩直接瞪着他的眼睛反问。

    “额……”普拉克托克顿时哑口无言，但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之前与女孩亲密接触的几次场景。

    好在女孩也没有追究的意思，而是收回了目光看向一边，仿佛在和某个无形的存在闹别扭一般道：“还不是那家伙的主张……她说我之前的决定都太草率了，认为那些人都不应该被扔下去，而是要交给本地的治安管理局。呵呵，真的是傻，亏她还自诩智能水平比我还高，却连我们只要靠近治安管理局的范围甚至是被天眼捕捉到都会暴露身份这一点都没想到……总之，本来我是打算直接先制服你然后再说下面的事情的，但中间我的时间不够了换了她，她却改变了主意决定给你自由……然后她就遭到报应了，呵呵。”最新找回女孩的一番话搞得普拉克托克有些晕头转向，首先一点就是她话中明显存在第二个人也就是“那家伙”或者说“她”的存在，然而普拉克托克十分确信从头到尾自己都只和面前的这一个女孩有过接触。所以说那个“她”到底在什么地方？难道是在普拉克托克昏迷的时候接触到的？他们现在要等待的也是那个神秘的“她”吗？

    抱着这些疑问，普拉克托克再次开口道：“你嘴里的那个‘她’……就是我们要等的人吗？那个会在6个小时以内赶到这里并且解决我们面前难题的人？”他决定从最直接也是面前最近的问题入手，原因很简单，他下意识地觉得女孩对于“她”的话题似乎有所忌讳。

    而现实也验证了他的想法，女孩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打量了他一眼，道：“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面对对方如此明显的拒绝，普拉克托克也知趣的没有继续追问。但6个小时的时间不过才过去了十几分钟，他只得把话题拉回到一开始的方向上：“所以，你的目的是返回上面层，但我还是不知道你到底需要我提供什么样的帮助。”女孩看了他一眼，惜字如金道：“我会告诉你的。”“喂喂喂，你这么做我很难办啊……”“你如果不明白就去翻我发布的任务要求，那上面写得很清楚。”“我说，咱们能不要再开玩笑了吗？”普拉克托克在说出这句话时已经有些生气了，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女孩所发布的任务要求也是他最初收到的要求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有关中间层闸门的情报。

    就这，这短短的一句话就是全部了，如果不是因为任务报酬上如同开玩笑一般写着“可以提供通过闸门的线索”他是绝对不会接下这个任务的，实际上一开始普拉克托克接下任务的时候就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的，因为会发布这种任务要求的委托人不是没有尝试的二傻子就是钱太多的肥羊，普拉克托克估计他的三个前任也都是出于这种心态才会那么快就对女孩心生歹意的。

    “我没有开玩笑。”女孩的语气很认真，她看着普拉克托克，一字一句地道：“我的要求是有关中间层闸门的情报，因为只有对那里有充分的了解之后我才能通过闸门、回到市区……也就是你们说的上面层。而我通过了闸门后也就有了权限，到那时我可以想办法申请一个反向通过闸门的名额，也就是满足你的条件。”普拉克托克忍不住开口道：“我说小姐，你的说法是很诱人，但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很明显的问题或者说漏洞。”“嗯？什么？”女孩明显没有明白普拉克托克的意思。

    “你说你是为了通过闸门才需要情报，这点我信……但你说你要等到通过闸门、恢复了权限以后才可以提供报酬，好吧，我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权限可以做到让从来都是只出不进的闸门网开一面，但首先的一点就是：为什么你确信自己可以通过闸门？如果你可以通过闸门，又为什么要等到你过去之后才兑现报酬？”说到这里，普拉克托克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歪着头看着女孩的脸道：“我说，你不会跟我那三位倒霉的前任也是这么说的吧？”女孩微微一愣，但还是开口回答了男人的问题：“我只是在阐述事实……”“啊，果然是这样。”普拉克托克以手扶额，“怪不得你会遇到那些事情。以你这种说法他们如果不把你当成肥羊就有鬼了……”说罢，普拉克托克突然背后一寒，有种汗毛直竖的怪异感爬满了全身。

    他一低头，就看到女孩那双散发虹光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他。

    “你也不相信我吗？”女孩的话没有了方才的感情，冷冰冰地如同刚刚从冰窖里拿出来一般。

    普拉克托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话造成了什么后果。

    “喂喂……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不相信你的话，而是，额……我这只是最基本的怀疑，因为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任何有用的情报，只是怀疑而已。”“怀疑和不信有什么区别？”“额……你可以让我转变成相信你嘛！事先说好啊，我对你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我也亲身体会过你的厉害了，所以你起码相信你自己的能力好吗？是吧？”看着女孩终于散去敌意但仍然带着怀疑的目光，普拉克托克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快要被吓死了！刚刚他只是一时口快把自己那三位前任拿出来当案例，却没想因为这番cao作他在不知不觉中也把自己和那三个倒霉蛋划成了同一类。

    他可不想被从穹顶上扔下去！他还没活够呢！

    想到这儿，普拉克托克决定从现在开始起不再和女孩说话。祸从口出的道理他可算是亲身体会到了，而且不就是6个小时吗，反正现在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在，睡一觉也就过去了……而就在普拉克托克如此心想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女孩站了起来，并径直走到了门口。

    嗯？怎么回事？

    没等他反应过来，女孩就已经伸出了右手，然后将手指的位置靠近那电源切断状态的门锁。

    接着，神奇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理应断电的门锁就这样重新亮起了启动的光芒，然后伴随着轻微的机械转动声。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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