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体（5）灰街 第二部 第十七章 否决

    生体：灰街第二部·第十七章·否决

    2020年2月17日

    拉米尔杜看着自己怀抱中的艾丽莎，准确的说，是艾丽莎的生体之身。她的眼睛依然睁开着，唇角似乎还带着方才她开玩笑时的笑意，但这些表情都如同被冻结了一般凝固在她的脸上，那双依然睁开的眸子中也看不到任何一丝神采。

    拉米尔杜轻叹了一声，然后抱着艾丽莎的身体走向卧室，将她放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已经疲惫不堪的他也就这么倒在了床上，凝视着天花板上的纹路。

    他无法合上自己的眼睛。而且即便闭上了眼帘，那些他不愿看到的东西依然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拉米尔杜转身看了躺在一旁的艾丽莎一眼，她依然睁着眼睛，似乎也在和刚才的他一样看着天花板。

    然后，拉米尔杜伸出了手，轻轻合上了艾丽莎的眼皮。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拉米尔杜站了起来，走向了与卧室一墙之隔的书房。

    这里是他平时在家里工作的地方，但话虽如此因为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所以他很少有利用这间书房的机会。但这里至少还有第二张床，能够让他避开那位已经没有了灵魂的躯壳小姐获得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机会。

    拉米尔杜背靠着墙壁坐着，他的手中握着终端机，画面中已经显示出了一个号码，但他迟迟都没有按下去。

    他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做出他今晚或许最重大的一个决定。但的犹豫却不是因为这个决定本身，而是决定背后的那个人……那个他曾经相信过的人。

    他该再相信他一次吗？

    恍惚中，拉米尔杜想起了另一个名字，另一张脸。

    他最终还是按下了那个按钮。

    通讯只有了很短的时间就接通了。

    “你想说什么。”

    梅根冷淡的声音响起，虽然并没有图像画面，但拉米尔杜却已经想象出了梅根此时的表情。

    “我需要和你谈谈，只有我们两个人。”

    梅根道：“合适的时间我会去找你谈的……”

    “不，我要现在就和你谈，立即马上。”

    拉米尔杜打断了梅根，他还补充了一句道：“你知道我要和你谈什么。”

    梅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下楼，会有人去接你的。”

    十五分钟后，换了一身衣服的拉米尔杜出现在楼下，而那里已经有一辆关闭了所有灯光的厢式轿车在等他了。

    拉米尔杜钻进了车厢，他没有看到别人，坐在车内的只有梅根一个。

    “你想说什么，或者说你愿意说什么。”梅根用这样的一句话作为开场白。

    拉米尔杜看着梅根脸上那仿佛永远都不会变化的表情，语气复杂地开口道：“你都知道，对吗？”

    “我记得你电话里说的是想要和我谈某件事，而不是问我这种问题。顺便，这个无聊的问题我在几年前就已经听你问过一次了。”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然后你把她带了过来，带到我的面前？”

    梅根看着情绪激动的拉米尔杜，语气淡薄地吐出一句话：“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了，我知道的事情并不比你多多少，我只是比你更早知道而已。”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她的meimei带到我这儿来？”

    “因为这是她自己的意愿，你这个混蛋！”

    拉米尔杜扑向了梅根，但却被梅根轻而易举地擒拿住关节，然后狠狠地按倒在座位上。

    “你不能靠放弃理智来逃避问题。”梅根说着，语气中也少见的带上了一丝情绪。

    被按在座位上的拉米尔杜发出痛苦的呻吟，但他并没有放弃反抗，语气中依然带着强烈的不满道：“所以你到底要我做什么？难道就这么告诉她有关她jiejie的一切吗？天杀的，我到今天才知道她居然还有一个双胞胎meimei！”

    “如果你觉得这么做是正确的，那你就告诉她啊，混球！”梅根同样恶狠狠地说着，同时擒住拉米尔杜关节的手加大了力道。

    拉米尔杜的声音变得更加痛苦了，但他却逐渐咬住了牙，同时身体积蓄着力量似乎在伺机将压在他背上的梅根给掀翻。然而梅根马上便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一边调整着自己的位置一边对身下的拉米尔杜喊道：“不要想着从我手下挣脱，你是赢不了我的。直到你恢复理智为止，我都会一直压着你，所以赶紧给我老实下来！”

    话音落下，梅根又加重了力道，他几乎用上了整个身体的重量来压制奋力反抗的拉米尔杜。而在经历了一番对抗与博弈后，拉米尔杜最终放弃了。

    “放，开我……”拉米尔杜剧烈地喘息着，而一直压制着他的梅根则连呼吸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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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根松开了手，终于摆脱控制的拉米尔杜翻身躺在座位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刚才梅根的压迫已经害得他快要窒息了。

    “冷静点儿了吗？”重又坐回拉米尔杜对面的梅根语气冷漠的说道，只不过此时相比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的位置依然颠倒了过来。

    拉米尔杜用了好长一会儿才调整好呼吸，他看着梅根，愤愤不平地道：“如果你就这样把我勒死在这里，那么就什么问题都不会存在了。”

    “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简单到只需要勒死你就能解决的话，那我肯定马上就会这么做的。”梅根冷冷地回道，“然而很遗憾，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复杂，摆在我面前的问题也总会伴随着各种各样的麻烦。”

    “所以你不杀我就只是因为这个理由？因为杀掉我会留下太多的麻烦？”

    对于拉米尔杜的问题，梅根选择了用沉默来回答。

    车厢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两个人都彼此对视着却没有任何一方率先开口。不知道几分钟过去了，拉米尔杜才打破了沉默道：“她真的不知道那些事吗？”

    “关于什么？”

    “艾尔莎，她最后的那段时间，以及她最后的选择。”

    “我没有告诉她，这是我唯一能够告诉你的答案。”

    拉米尔杜点了点头，能够从梅根这里得到这样的回答他已经很满意了。

    “那你呢，你会怎么做，你会把真相告诉她吗？”

    对于梅根的问题拉米尔杜本想马上回答，但话已经到了嘴边他却又变得迟疑了。

    他想起了艾丽莎，想起了那双他之前刚刚亲手合上眼皮的眼睛。

    “我不知道……但作为她的meimei，我认为她有知道这一切的权力。”

    梅根没有对拉米尔杜的话发表意见，他只是看着拉米尔杜，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不会接的。”

    梅根下达了逐客令，但拉米尔杜却拦在他面前：“等等！”

    “还有什么事？”

    “我要知道有关艾丽莎·拉顿有关的全部情报。”

    梅根的眼睛略微变了变，他道：“你把我当作什么，方便快捷还兼职间谍的便利店吗？”

    “我需要更加了解她，才能去分析她的行为，与她真正的想法。”拉米杜尔强调着自己要求的正当性，“你也知道她根本不会和我有任何真正的接触，她都是在通过那个生体说话，所以我不太可能得到太多有价值的情报，我需要你，我也只能拜托你！”

    梅根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只是再次下达了逐客令：“你该走了。”

    没等拉米杜尔再说什么话，他就已经打开了车门，然后将拉米杜尔强行推了下去。

    看着那辆厢式轿车迅速地开走、消失，拉米杜尔的心情依然很沉重。

    而想到接下来他还必须回到家中，回到那张床上，回到那张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旁边……拉米尔杜的心情就更像是被灌了铅一般，他觉得自己现在如果跳进河里再好的救生员也救不回来自己了。

    然而将要面对的，终究还是无法逃避的。

    拉米尔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迈开了步子。

    不远处，在一辆逐渐加速的厢式轿车上，面色阴沉的梅根打开了终端机，呼叫了一串被加密过的号码。

    “是我。”

    “我很抱歉通知您这个消息，但今天晚上我已经确认目标代号2已经与目标代号03进行了接触。”

    通讯的另一端沉默了一阵，然后道：“你没有阻止他们吗？”

    “我试过，但我失败了，代号2使用了一些我们尚未掌握的手段逃避了我们的拦截，目前我们可以确认代号2依然还停留在她的病房内，但她与代号03已经进行过深入接触了，我们尚且不能确定代号2使用了什么手段。”

    这一次通讯另一边的声音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才回复道：“清除计划的可行性呢？”

    “阁下，请允许我拒绝清除计划的执行。我们对代号03的控制才刚刚开始，他身上还隐藏着我们需要的价值，而代号02也只是与代号03进行了次接触，我认为只要我们仍然能控制代号02的行踪，就不必太过担心他们之间的沟通会产生更大的威胁。”

    通讯那边的声音反问道：“你这么说不是因为你和代号03之间的特殊关系？”

    梅根马上答道：“不，我向您保证，阁下。”

    这一次通讯另一端沉默的时间比之间所有的次数加起来都要久。

    “好吧，我相信你。但你也要记住，你的一切行为都是基于基金会的利益，一切与之违背的举动乃至想法都是对基金会的背叛。”

    “时刻铭记在心，阁下。”尽管只是语音通讯，但梅根依然坐直了身体同时竖起右手，摆出最标准的宣誓姿势。

    “我期待你的结果。”

    “是，晚安阁下。”

    “嗯。”通讯被主动切断了。

    梅根看着已经断开了连

    接的通讯画面，不知为何竟变得有些出神。

    最后，他才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说出了一句话：

    “希望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法兰。”

    厢式轿车继续行驶在道路上，它闪烁着自动驾驶仪的绿色提示灯，一路加速超过无数辆大大小小的车辆。在经过一处立交桥下的阴影时，这辆原本是纯黑色的厢式轿车上瞬间多出了白色的花纹，车顶也自动闪烁起了红蓝相间的警灯。

    这辆隶属于西南区治安管理局的警车就这样载着梅根，消失在了漫漫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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