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奈布眨眨眼睛，歪着头说，因为你好像很高兴
奈布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杰克会抱着他给他讲故事，像是对待一个孩子。有时候也会给他讲道理，或者讲一些深层次的文章，极少的时候甚至会给自己将兵法。但是更多的时候，杰克有些好为人师，他不断的尝试新的东西教给奈布。而在语言之后，他曾经有一段空窗期。 很快，杰克找到了新的教学内容，他开始手把手的教导奈布写自己的名字。小人鱼坐在两腿中间乖乖伏在桌子上的样子很可爱，他的手不知道怎么施力，时常会用力到摁断鼻尖或者小心翼翼的留下一串歪七扭八的线条。这种时候，奈布就会抬起头，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去蹭杰克的下巴，请求他的帮助。 本就对人类近乎陌生的奈布，在失去视力之后当然很难掌握这项技能。奈布不知道为什么杰克执着于让他会写彼此的名字，但是杰克想让他这样做，他也就顺从的做了，令他高兴的是杰克似乎对此非常开心。 每天下午，他们坐在落地窗前在阳光里写字。杰克会握住他的手，带他一笔一划的感受下笔的力度，每个字母词汇的起承转合。奈布既然看不见，那么书写只能完全凭感觉，什么地方该拐弯、什么地方该用力。 杰克心情的好坏通常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察觉的，但是奈布总是可以捕捉到一些。比方说，当奈布完美的写对了他的名字，杰克会低下头轻轻嗅他的发丝，或者用嘴唇摩挲他的脖颈。再比如，奈布偶尔出糗，把墨水打翻溅的四处都是，慌乱之下他会抹到脸上、袖子上、头发上，甚至杰克也不能幸免于难。但杰克不会生气，反倒是会被这副狼狈样子的奈布逗得难得笑出声来。 薄薄的窗纱根本挡不住外面的夕阳，昏红的日光从木质的地板爬上了席地而坐的两人，奈布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是被日光镀了一层釉的精美瓷器，睫毛上也衔着一两点忽隐忽现的光，安静平和。杰克会打量着看他许久，在慢慢哄着他结束今天的练习。 “其实你学了写字的用处不大”杰克没有像往常一样收拾桌子上的纸笔，反倒是抱着奈布多坐了一会儿。 “嗯”奈布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练下去呢？每天下午坐在这里你累不累？” “因为……”奈布迟疑着眨眨眼睛，“因为你好像很高兴。” 杰克愣了一瞬，把怀里的奈布翻了个个儿，两人面对面坐着，杰克笑了笑“我高兴……我高兴的话，你就什么都愿意做吗？” “唔…”奈布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论杰克怎么劝诱他都不肯抬起头来。没办法，杰克只好弯下腰去，想要看看奈布脸上究竟是什么样可爱的表情。结果夕阳照在脸上，叫人看不清这个小家伙是不是真的脸红了。让杰克突然有些恼。 后续当然是没能顺利进行之前的对话，杰克自诩不是什么正派的好人，拉上了窗帘就和奈布再次滚到了一起，所有的旖旎都被严严实实的挡在了窗帘之后。 这之后他们零零散散搬过两三次家。太大的空间让奈布心生恐惧，独自在家时他总觉得可以听见自己走路和说话的回声。因为这样，杰克一直说要找一栋小一点的房子，直到最近才终于选好了一套。 舒适的新环境让奈布的神经得到放松，人类的生活也变得越来越游刃有余。最让奈布高兴的一点是，他身边有了一个新朋友，住在隔壁，名字叫做琼，听声音是一个热情好客的大男孩。杰克把他邀请到了家里来做客。 让奈布内疚的是，他们有一次去泳池游泳，因为自己的大意，让琼置身于危险的境地之中，险些丢掉了性命。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奈布都没有在见过琼的身影，他有些担心的问杰克，“琼最近还好吗？他是不是埋怨我们了？” “没有”杰克会温柔的抚摸他的脑袋，“琼先生的工作只是太忙了，等他闲下来，我再去请他来做客好吗？” 奈布点点头，听话的靠在杰克身上“先生最近似乎也很忙，家里总是来很多的人，一趟一趟的。”工作上的事情，杰克一向不允许奈布接触。 杰克弯下腰去亲了亲奈布，捧着男孩的脸说，“你这是在向我撒娇吗，宝贝。我最近确实疏忽了你。” “没有的事”奈布依偎在杰克怀里闷闷的说。 “好吧，现在我确认这一点了。”杰克浅笑起来，“那么为了补偿你，今天下午我们一起练练字吧。”杰克摩挲着奈布的脸颊，把人抱到了书桌前，那上面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份文件，他握住奈布的持笔的手腕，轻声道，“今天，先写你的名字怎么样？” “好”奈布也笑起来，熟练地动手在纸上刷刷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你往前看去，就会发现奈布名字的前面，恰好用黑体印刷了写了几个字——甲方签名。而这份文件的名称赫然是——《资产流动确认书》。 …… 意外发生在第二天的上午，奈布发誓他绝不是有意偷听杰克和别人谈话的。他昨天晚上被杰克关了点小酒，一觉睡得很熟，此时宿酲醒来觉得腹中饥饿非常，于是独自下床要去厨房拿些现成的糕点。 路过书房的时候他听见了杰克的声音，隔着一堵墙穿过来，他在与什么人说话，语速不紧不慢。奈布知道他在谈事情，于是没有停留，快速离开了书房门口。家里熟门熟路，奈布摸着墙和扶梯很快到了厨房，他摸着冰箱的门从里面拿出了一包开了口的牛奶饼干。 既然有客人，奈布决定回到房间在充饥。他知道杰克不想自己和这些他工作上的人碰面，曾经偶尔一两次，都会让杰克变得非常不高兴，到晚上弄他的时候都会格外的狠。 再次路过书房的时候，奈布刻意轻手轻脚的路过，塞到嘴里的饼干都不敢大声咀嚼。 “那笔钱已经入账了，这次的交易也算得上大单。我劝你最近还是收敛一点，那边风声有点紧。” 这不是杰克的声音。 奈布站住了脚。 但是他认得这个声线。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他仍然认得这个声音。 “真要断了这条线，要难过到掉眼泪的可不是我们”这个声音是杰克，“是那些小姐夫人绅士们的钱包，毕竟我们的工艺品已经是身份的象征了。不是吗？” “不要沾沾自喜啊，我听说约瑟夫前两天到这边来了，你知道吗？” “啊……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杰克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上去有些头疼。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给谁干活都是干” 是弗雷迪。是那个曾经把自己拽到单独房间里注射了奇怪试剂的家伙。他不可能忘记这个人，这个声音，身体先于意识一步条件反射的发起抖来。怎么回事？奈布的脑袋乱糟糟的，杰克为什么会和他有交流。 他当年是从弗雷迪的手里买下我的吗？奈布最唇发白，混乱的思维急速运转着，不，他们听上去很熟悉。杰克为什么会和他扯上关系？就算是从他手里救出了自己，杰克他、杰克他又为什么还和这种人有联系呢？并且，还在商量什么事情。 “你说这种话可是会被我记恨的啊”杰克轻轻搅弄着搪瓷杯子里的红茶，“过会儿离开的时候，可要小心脑后有没有枪上膛的声音哦。” “别在这里吓唬人了。”弗雷迪摆了摆手，“文件签好了吗？” “当然”杰克递过去一个黑色的文件夹。 弗雷迪粗略的翻看了两下文件，缓缓舒出一口气，“那我走了，快去哄你的小玩具吧。” “不要这么叫他，那可是我的心尖儿啊” “是吗？”弗雷迪懒懒的抬起眼皮看看杰克，“那就是吧。我真替他难过。” “啪”门外突然传来了东西掉下的声音，有什么稀里哗啦滚了一地。杰克眉头一皱，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弗雷迪推开门，门外的走廊上躺着一大包零食包装袋，四周散落了一地图案各异的牛奶饼干。 “哦，糟糕啊”弗雷迪轻声说。接下来要发生的翻云覆雨弗雷迪当然没兴趣搅合，他快速的离开了这个风雨欲来的地方。 杰克走道上楼，推开卧室的房门。奈布听见声响，抬起头来望向门口，裹着被子下意识向后缩了缩，可是他身后就是墙，他退无可退。 “奈布？”杰克走近两步，危险的发问，“你听见了是吗？” “你还记得他，对吗？” 杰克那挑起的尾音分明极轻，却无端重重的落在奈布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