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化作泡沫

    普罗修特和贝西在这趟列车上失去联系，暗杀队肯定已经知道你们在车上，不如把这当成隐藏你们行踪的烟雾弹。布加拉提在列车停靠罗马站台的时候，利用乌龟带着你们藏到一辆去威尼斯的货车上——威尼斯就是你们的下一站。

    大家都在休息，轮到阿帕基警戒天花板。因为你只能跟他们一块儿行动，男人用不会打扰别人的声量向你说明他们的任务。他们要护送特莉休，那个粉色头发的沉默女孩，去她父亲那儿，也就是热情的boss那儿。

    热情的boss？热情的boss不是乔鲁诺吗？你下意识看了一眼闭目小憩的金发男孩，又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联想无语，你是变成幽灵脑子出故障了吗？

    不说他没办法有个同岁的女儿，他才十五岁，怎么可能是黑bang教父啊。

    “总之等到威尼斯之后，任务很快就能完成。热情内部有许多通过波尔波试炼，得到替身能力的成员，说不定有可以帮你恢复的能力存在。”

    你意识到阿帕基斟酌地用了“恢复”而不是“复活”，他下意识试图使这件事的可能性听起来更大。他好像真的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件事，你愣了愣，最后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乖乖地点点头。阿帕基对你的反应很满意似的微微提起嘴角，轻哼一声。

    “阿帕基，boss发来了新的指令，让你在餐椅旁用忧郁蓝调倒转十四小时以上。”一直在待命的布加拉提出声道。所有人都睁开眼睛，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我知道了，那就搜索十五小时左右吧。”

    一个蓝紫色，具有柔软线条的替身显现在阿帕基身后，在你眼里这是个很有美感的替身。忧郁蓝调向餐椅走去，路过你的时候，你听到它说：“谢谢你的夸奖。”

    是你不小心说出口心里的想法了吗？你有种被抓包的感觉，脸红一下：“不用谢……”

    福葛古怪地看了你一眼：“这儿有别的鬼魂吗？还是你在跟空气说话。”

    “……什么？”

    “他们听不见我的声音。”忧郁蓝调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说。难道只有你能听见替身的声音？因为米斯达和性感手·枪的交流，你还以为所有人都可以跟替身交流……

    随着忧郁蓝调变形成为一个矮小的老头，大家都被它吸引过去，把你的小插曲遗忘。布加拉提认出他是热情的干部。干部老头拿出一张照片，告诉布加拉提他们去这儿拿「OA－DISC」，里面存储了将特莉休转交给boss的地点的数据，然后就干脆地开枪自杀。

    他那淡然赴死的姿态让除了你的所有人都受到一种震撼。但布加拉提很快就恢复镇定，并迅速下达命令：“乔鲁诺，米斯达，由你们去取回「OA－DISC」！”

    结束回放的忧郁蓝调在消失之前轻笑着拉了下你的头发，不同于替身使者本身，替身是可以碰到你的：「在心里默念我的名字，我就可以听到你的声音。」

    你还来不及追问任何，它就归于虚空。

    这一路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乔鲁诺心中反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仿佛有什么暗藏在黑暗中等待。这使他即使取得disc也不能放松下来，米斯达倒很看得开地揽住他肩膀：“开心点老兄，这说明我们的运气很好！这一路我们都在乌龟里没有露过面，暗杀队那群家伙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藏在乌龟里，大概还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我们的踪迹！接下来只要按disc里面的内容，把特莉休交给boss就行了。这次任务结束我要好好休息几天，听说威尼斯的料理很不错呢！”

    乔鲁诺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米斯达说这种话有点不吉利。这时候纳兰迦带着乌龟坐一条小船出现：“嘿！乔鲁诺，米斯达！”

    他们上了小船，除了特莉休以外的人也都从乌龟里出去商议接下来的事。你想了想，留在乌龟里陪特莉休。她才十五岁，还是个小女孩，即使她看起来比你成熟多了，是个歌星一样闪耀的美人。你还没和她说过话，所以沉默的空气非常尴尬。但你想，特莉休一定比你更难熬，她要去见素未谋面的父亲，这个父亲还是黑手党首领，一个危险又神秘的男人。

    不过你是鬼魂，留在这特莉休会不会更害怕？

    “你……你是怎么死的？”

    女孩儿的声音很轻，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很明显。你心虚地往下飘了一点：“就是，倒霉地被镜子碎片扎穿胸口了。”

    “那算什么啊！”特莉休吃惊地抬头看你，你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你滑稽的死因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暂时忘记紧张了。

    这样也好，你笑起来：“其实还可以，非常快就死了，都没怎么感到痛。”

    “……你不害怕吗？死亡什么的，为什么说得这么轻松。”特莉休皱起眉。你意识到也许你轻飘飘的态度显得很不尊重生命，讪讪解释道：“也许是因为我已经死了，所以那对我才没什么。如果还活着，谁都会怕死的。”

    “我的父亲也会怕死吗？”特莉休轻轻呢喃，比起跟你说话，更像自言自语。你不知道该如何回复，看来她对她那成谜的父亲真的很不安。

    你说不出口安慰她的话，以你对亲缘关系的体验，那实在非常糟糕。这让你隐隐担忧特莉休，一个十几年都没有联系过的父亲，突然要见她，还让自己的部下把她从正常生活扯入黑bang世界。你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但布加拉提他们都不曾表现出什么，又让你觉得也许是自己擅自揣测别人太卑劣，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父亲一样。

    “我会变成什么样，那明明是我的父亲，我却很害怕和他见面……”特莉休蜷在椅子上，把脸埋进手臂，你飘到她身边：“别害怕，特莉休……我可以陪你去见他。”你活着的时候是个普通人，死了也是个普通的幽灵，你能做的也只有心理安慰了。

    特莉休有些激动地虚抓了下你的手：“真的吗？”可转瞬她大大的眼睛又蓄满忧愁，“不……万一他能看见你怎么办，你也听到了，我的父亲只允许我和他们中的一个上钟楼。”

    或许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可以无所顾忌跟她沟通的局外人，又或许因为你是个和她同龄的女孩儿，特莉休因为你的话不知不觉产生一点依赖。你迟疑了一下说：“我有个办法……但是……”

    “特莉休，出来吧，我护送你去钟楼。”布加拉提的声音响起来。

    “好。”

    你听到乔鲁诺对着乌龟叫了一声你的名字：“出来透透气吗，小姐？”

    特莉休回答他：“她睡着了。”

    鬼魂会睡觉吗？你不知道，反正乔鲁诺也不知道。

    特莉休跟着布加拉提走进教堂，灰蓝色的教堂里空荡荡的，女生不安地抱住手臂：“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布加拉提，我不知道……我来到这里真的是对的吗？”

    “不要害怕，特莉休，老板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我想，接下来你可能会改名，甚至整容，然后去到一个安全又遥远的国家，过着幸福的生活。”

    「骗人。」特莉休在心里对你说。

    「不，特莉休，布加拉提是个好人，这是他对你的祝愿，他只是希望你可以幸福。」你轻声说。

    你现在在特莉休的身体里，虽然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你变成了一个意识体。这也是你不知道从哪个怪谈小说里学来的（奇怪，你有那么爱看怪谈小说吗），只要经过人类许可，幽灵就可以进入人的身体，甚至可以自由cao纵。

    人的身体是很温暖的，这是你自己还有身体的时候从未意识到的。

    「如果你的父亲想做什么坏事，布加拉提一定会保护你的，我还可以去找乔鲁诺他们来帮忙。」

    「他们怎么会，他们都是我父亲的手下……」

    「乔鲁诺一定会的。」

    你就是知道，乔鲁诺一定会的。

    “特莉休，手给我。”

    彷徨的女孩最后在电梯里拉住黑发男人的手。

    布加拉提没有看她，只是坚定地回握。

    随着到达顶楼的到站钟叮了一声，你和特莉休的紧张也达到巅峰，然而无论你们怎么设想，都不会想到在尚未走出电梯的时候就遭到攻击。手腕一阵剧痛传来，自从你变成鬼魂之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疼痛了，你慌张起来：「特莉休！有什么不对劲，快醒醒！」特莉休的意识陷入沉睡，你自动接管了她的身体，却僵硬着不敢动，因为特莉休的身体正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抱着。

    这个男人是谁，他就是特莉休的父亲吗？是他切断了特莉休的手？！

    你其实很理解特莉休，她在你眼里很好懂，或许因为你们都既害怕亲密关系又渴望亲密关系。特莉休像刺猬一样竖起尖刺，是在保护自己。虽然嘴上总是别扭地说着不在乎，可是她心里也曾期待会像布加拉提说的那样，她的父亲是为了保护她才要见她，但现在这一切都化成泡沫。

    去死吧，混蛋。

    危机感让你紧闭着眼睛装作昏迷的样子，可是你心中有冰冷的火焰静静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