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光之子与暗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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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 XANXUS第一次吃到糖是在什么时候? KOSKA。 由侍从端上来的包装精美的方形盒子。 还未习惯的自己的“父亲”坐在一旁笑着让自己尝尝看在里面的食品,他今天依旧是一副慈祥老人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就是传闻的那个在西西里统领着里世界的教父大人。 打开包装,一个一个排列整齐色彩丰富艳丽的方形块状糖暴露在故作镇定的男孩面前,纯手工制作出来的精美下午茶点心,散发着迷人的香气,颗颗细小晶莹的白砂糖与纯白的淀粉通过细心地加工与过滤,在高级甜品师施魔法般的双手下变成是了一件上好的艺术品。 衬着温度恰到好处的醇郁红茶,尽量让自己无视身上这些拘谨的装束,才刚刚被九代目从贫民窟接回来没多久的彭格列家大少爷,略微带着点好奇与期待地拿起在这些方糖中的其中一小块,张开嘴咬了一口那裹着一层厚厚糖霜带着柔软弹性的胶状物。 玫瑰与柠檬,淡淡飘散出来的乳香芳香馥郁,殷红饱满的花骨朵在味蕾中枝繁叶茂层层叠叠地绽放开来,粒粒谷物和着蜜盖过了其腻味的油脂。在白女巫的蛊惑下,男孩爱德蒙终究经不住糖果的诱惑,沈溺在这该死的醉美香甜中无法自拔。 “味道如何?XANXUS。” “太甜了。” 与其说是甜,不如说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深处上不去下不来,直腻得年幼的XANXUS嗓子发干发哑,受不了这腻得发齁的陌生味道,XANXUS粗燥地咀嚼了几下就把它们悉数咽下肚,连喝了几口涩香的红茶才缓过味来。 提莫特欧目光柔和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随即又温柔地笑了笑。 这个被他从贫民窟带回来的男孩子,浑身锋芒带着刺,即使是尚且年幼但还是掩盖不住从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嗜血的气息,虽这是一个没有任何依靠的小孩子的求生之道,但如今他已经不需要再每天都提心吊胆了,他会得到他应有的幸福的,他会在这今后的每一天品尝到更多美味的糖果。 这个被折翼天使误吻过的男孩,他会永远的快乐安康下去。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会让柯约戴再多采购一些回来。” “不需要,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XANXUS随意地拿做工无半点瑕疵的衣袖擦了擦嘴说道,他不习惯这些东西,不管是看上去异常亲切的“父亲”,穿在身上拘束的服饰,还是刚刚在嘴中绽放开来的味道都让他感觉到很不自在。 但同时的,眼前的这些未曾拥有过的景色又在幼小的男孩心中激起了层层惊涛骇浪,它们与那些寂寞孤疏的岁月相互碰撞,摩擦出的激烈火花带着灼热的温度在不断一点一滴地燃烧着男孩这看似坚韧不拔却又异常脆弱敏感的心。突然所得到的这一切不是安定的欣喜与确幸,而是更加无助的愤怒与空白——所以之前的那些年自己遭受到的苦全部都是因为这个笑脸嘻嘻的男人把自己抛弃的错吗? “以后我不想再吃到这些东西了。” “好,那么如果以后你想再吃了,就直接跟柯约戴说吧。” 男孩赤瞳锐利一脸凶狠,而提莫特欧只把这句话当作是了一个孩童在耍小性子的无稽之谈,他笑着应道,话语里面带着宠溺。 侍从把那盒只动过一块的点心撤下,XANXUS不知道在那之后它的下落如何,但这也并不关他的事了。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个甜到发齁的胶状物叫作Turkish Delight,是就连那个古怪执拗的左撇子拿破仑都会为之称奇道绝的存在…… …… …… “这是我到土耳其的时候他们推荐给我的,说这是他们当地的特产。” 诺大的瓦力亚首领室里,从已经褪去了稚气穿着一身与之不相符昂贵衣着的青年手里递过来的是一个一如从前那样包装精美的盒子。 透明的水晶玻璃窗外面强烈的日照白得晃眼,在空气中飘灵着的光粉下,依稀看得到这一半陷入阴影中的沈甸甸的包裹上面还沾染着些许的风尘,还有在那上面略显苍白与消瘦的骨节分明的手,一看就是才刚回到来就毫无神经地跑来这里急着送死吧。 但这个曾经赢过了自己一次的垃圾,现在正在用一幅讨好的眼神看着自己。 XANXUS永远也忘不了六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他被彭格列大空戒指给拒绝的那个夜晚。 那象征着在里世界至高无上权力的戒指,只要拥有它就等于是拥有了最不容置疑的强悍以及绝对的话语权,这是他一直想得到的本应就属于他的东西,可是这个半路跑出来碍事的小鬼,偏生就像是得到了耶和华的宠爱一般,用那火炎,那比自己的火炎还要纯粹与澄澈的大空之炎非常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这一切。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XANXUS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可是这位胜利者,这个本应该骄傲的人貌似并没有这个自觉性。 不顺眼。 不管是这盒递过来的礼物还是在这装模作样的人,都让XANXUS感到极度的不顺眼。 他暗红着眸兜着他,像是要把面前的这个畏畏缩缩的小孩儿给从头到脚看穿一般。 还真是肮脏龌龊,在这打着生硬的官腔,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拉拢自己吗,什么时候那个没半点用处的弱小垃圾也学起了这种下三滥才会使的招数了? “XANXUS,你,是不喜欢吗?” 带有试探性的小心翼翼地询问,生怕自己吃了他似的,介于少年与男人间的容貌本身就带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更何况还是个混血,较好端正的五官既有着欧洲人的精致又有着亚洲人的清秀,尤其是那纤长睫毛下那双好看的栗色瞳仁,里面彷佛是萃着星光,即使是在不安着也依旧坚定清澈,不掺杂任何污秽。 那是一双不属于这里的琉璃明目。 不仅那老头子疯了,连带着那些元老也跟着一起疯了,竟然就让这么一个不懂得什么是杀伐与果决的小屁孩儿来当这统帅里世界的教父。 真是糟透了,别用你那双裹着一层蜜蜡的眼睛看着我,跟那刚出炉还在淌着馅的焦糖奶酪一样,松软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狠狠地咬上一口。 这让XANXUS不自觉地想起来小时候那盒最后被撤掉的那甜得腻死人的茶点。 你难道是想惹火上身吗?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把自己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仗着你这侥幸得来的身份,垃圾,渣滓,就真的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只见那教父,小孩儿红着脸,一幅完全无措的样子,在自己的“叔父”面前,暂且能算得上是“叔父”,他跟这个男人无论是在身份上还是在地位上,关系都显得过于暧昧不清了。 他硬是把手中下定决心鼓起勇气特意买回来的“伴手礼”给推到了面色不善的男人身上,边战栗着边小声说着:“反正,XANXUS,你必须得收下这个,这是我,是我…专门买来送你的。” “收起你这毫无半点价值的歪脑筋,沢田纲吉。” 那小孩儿听到后瞬间露出了一脸绝望的神色,像是遭受到了什么巨大打击一样,然高大俊冷的男人完全无视了他这幅受挫的样子,接着又异常冷漠地开口说道: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我是不可能会认可你的。不管别人如何吹捧你,你在我这里都是一个一文不值的人物。” “啊……” 舌头在打颤,眼睛里的热意不断袭来,他紧咬住嘴唇才能与之相抗衡,靠疼痛来缓解悲伤,靠理智来安慰自己。 他早就预料到了不是吗?他是非常清楚的,他厌恶着自己。只是因为自己身上流淌着家族的血脉,而生来没有家族血统的他,只能独自痛饮着自身肮脏卑劣的血与汗,把那些不甘与怨恨全部当作是最令他作呕的蜜饯果脯嚼烂殆尽,而就是一个这样的过程也足以让他憎恶自己好比宣誓忠诚要强。他们现在之所以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只不过是他念在自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随时一捻就能捻死的连那垃圾与渣滓都算不上的弱小蝼蚁而已。 “总之,XANXUS。” 他唤他,强装镇定,尽量地抑制住了自身如水泵般涌上来的负面情绪。 已经被对方给小看了,哪能让自己再在对方面前出尽洋相,再怎么说,自己的身份也碾压过对方一个头不是吗? “这是我买来送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但即便是如此逞强还是略显卑微,沢田纲吉不满XANXUS对自己的偏见以及苛刻,他总是如此,用毒辣的眼神怒视一切,赤眸里带着尖酸的刻薄,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他人,总是用审视的态度去批判或是赞美,而自己在他眼中就像是那被簇拥着推上钢丝绳的跳梁小丑一样滑稽可笑吧。 他在看着自己的笑话,或者说,是那些眼瞎了的人的笑话。 沢田纲吉看似一幅很无知的样子,但他其实什么都明白。他明白那些高层的元老把自己当成是了一只肥美的羔羊,任谁都想从中分得一杯羹,就等着自己落入他们制好的陷阱里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明白现由XANXUS率领的彭格列独立暗杀部队瓦力亚,宁愿被彭格列上下所有派阀孤立也不愿意跟自己结成同盟的这回事——也明白了,自己竟然喜欢上了这个最不该喜欢上的人的绝望事。 落荒而逃。 最后他是“逃”出去的。 在这座属于“他”的地盘上,说来也真是可笑,明明他才是那上位者,却偏偏每到他”面前就矮上了那么一截,尤其在这里的时候更是。 这里是独属于“他”的失乐园,到处都充满着排外与叛逆的气息,毫不掩饰着自身的欲望与力量,彷佛时时刻刻都在警醒着自己,“它”始终存在于这里,并且会一直不断地盯着自己。就像是那饥肠辘辘的恶狼在对着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子在虎视眈眈。 一只非常懂得什么是消遣与享受的恶狼,和一只非常懂得什么是忍耐与逃跑的兔子,它们从生来就注定会是敌对关系,不是你追我赶,就是你死我亡。 ——当你在注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同时也在注视着你。 真正让沢田纲吉感到可怕的其实并不是XANXUS,而是自己怎么逃也逃不掉的、会被这份黑暗给吞噬殆尽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