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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悬在半空荡呀荡，像是下一秒便要失去平冲掉落到深渊之中。

    远处一团迷雾般的光点零散地在湖边飘舞着，时而聚拢，风一起便四散开来，带着一种怅然若失的美。传说中萤光虫是逝者的灵魂，生命短暂而优美，就像已逝者回到人间看望至爱之人，最终还是要分别，使人感叹不已。

    一点微弱的光点静静地离开了夥伴，随风飘到对岸的树枝上，时间犹如逆转了一样回到那些美好的日子，那爱穿红衣的男子潇洒地在树下挥舞着长鞭，三没两下便替我把落叶都卷起刮到一旁，听见我惊喜的赞美声，男子满足地扬起了媚惑的唇角，大言不惭地道：「这有什麽了不起的，更了不起的事都难不到我南宫夜！」南宫夜……

    指尖缓缓收紧，用力得微微发颤，像是要把指尖都掐得粉碎，哪怕胸口有多疼，我仍然忍耐着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不能哭……不能哭……我怎麽能哭呢？我已经替南宫夜报仇了，我应该要高兴才对啊！

    我不断这样对自己说着，却仍然无法高兴起来。尽管我怎样努力去欺骗自己，仍然无法隐暪内心的空洞感，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原来我的人生除了报仇以外，已经没有其他意义了。

    为何素儿死了，南宫夜仍然不能回来？

    南宫夜若是能回来的话，若是能回来的话……

    「沙沙……」身後一阵杂声。

    回头一看，一袭黑色的衣角刚掠过回廊转角处，竟是意外地眼熟。我心中打了个激灵，没待我思索清楚，身体已下意识追了过去，越过回廊，跑过前院，那黑色衣袍的主人就像是知道我在他身後追赶，不断地加快速度，几乎像是一道影子掠过我眼前，我更加确信心里的猜想，用尽九牛二虎之力追了上去。

    突然，脚边被一道凹陷的梯阶绊住，整个人在强大的冲力下直接摔了出去，在脸快要跟地面亲吻前，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只是短短一瞬间，我就能认出来对方的身份。哪怕他以黑布蒙脸，在漆黑的夜里仍然如明月般闪耀，如鹰般锐利的双目是我这辈子唯一的软肋，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错了。

    「燕羁你不要走！」

    他原本想要推开我的动作一顿，然後又回复理智，二话不说把我推开，身上的温热一下子消失，令人觉得格外地冷。我和他站在当初第一次见面的回廊上，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明明只是一段短短的日子，原来已是如此想念。

    我急道：「你听我说，我并没有答应要跟嬴殇成亲，我已经跟他说明白了，可是……可是……」「我知道。」他低声道，「嬴殇已经亲自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是我误会了你，我无法面对你。」「是我没有办法面对你……我，我亲手杀了素儿……」我心虚地道，声音小得像是蚊子般，燕羁从头到尾都很反对我为南宫夜报仇，谁不希望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都是纯洁天真的，但我已经不是了。

    这样的我……燕羁会很反感吧？

    「我知道。」

    「嬴殇把屍体烧了……」

    「我知道。」他重复道。

    「我替南宫夜报仇了……」

    「我也知道，没关系，一切都没事了。」

    「你……你不怪我吗？」

    燕羁沉默了一会儿，道：「当初我反对是不想你後悔，你想要替南宫夜报仇，你恨那些害了南宫夜和你的人，但你并不是那些心狠手辣的人，违背良心去做只会令你更痛苦，更恨自己而已。我不想要看见你以後也这样地活着，不仅是我，南宫夜也一样。」燕羁的一字一句犹如石子扔进了湖里，在我内心泛起了一阵阵涟漪，我以为他只是单纯反对我，甚至偏激得想过他只是不想替南宫夜报仇，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竟都是我的感受，而我竟然愚蠢得不明白他的用意，还说了那麽伤人的话，我……我怎麽配拥有燕羁对我的好呢？

    有些人不爱说话，有些人一整天下来都没什麽表情，可是这不代表他们是石头，他们也不是没有心，他们能够看到常人能体会的东西，甚至看得比一般人还要深。我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自己，却没想到燕羁比我还要了解，在他的面前，我已毫无一丝遮掩。

    「对不起，燕羁，对不起……」

    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犯了错害怕得在仰慕的人面前一直哭，一直哭，对方越是温柔地哄着说不要哭，就越是哭得厉害，只懂得一直认错。燕羁就这样静静站在我面前看着我哭，他不说话，只是当我眼泪一掉下来，便轻轻替我拭去，无声的温柔笼罩着整个世界，试着把我内心的痛苦都一一抹走。

    「南宫夜已经不在了，别再为他伤心了，好吗？」「……」

    「小花，忘了他吧。」

    我犹豫了，但却不忍心拒绝燕羁的请求，他或许知道我现在有多挣扎，再次将我护在他可靠的臂弯之下，这是他能给我最大的支持，隔着衣衫我隐约能听见燕羁有力的心跳声，像是在向我诉说他所有的衷情，这样的人我怎麽能够忍心让他失望难过？

    我低声在他怀里吐出一个字，得到的回应是他越发温热的怀抱，充满着愉悦之情。即使没有任何甜言蜜语，却悄悄地将我所有的伤痛都一一带走。

    该过去的，也许也是时候该让它过去了。

    卷三 前尘今生 第二百一十八章 情思

    这几个月以来的时光就像是作了一场梦，原本的一切全都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得到的意外收获，也失去了永远再也无法拥有的……走到了这一步，只有离开这片伤心地，才能让一切回到原点。↖书↖书↖偓，各人都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以为在永陆王府留了那麽久，走的时候应该格外笨重，结果能带走的却只有寥寥几件衣衫，几支珠花，真正属於我的就仅此而已，来得洒脱，走也走得轻松，注定这个地方不是能待一辈子的归宿。

    老头在替南宫夜收拾遗物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块放在枕下的玉石，润泽透明，雕作一朵仅有掌心般大的玉莲花，小巧玲珑，莲花下茎叶相衬，净若清荷染不尘，色如白云美若仙。花瓣侧旁略有瑕疵，摸着有点粗糙，似是能看见雕玉之人笨拙地把玉石抱在怀里，苦恼地雕花的样子。

    我细细摸着上面的纹路，指腹掠过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一行不显眼的小字刻在花茎上，只是单纯看了一眼，便让我眼眶微湿。

    传说中某个朝代的君王与心爱的妃子游湖赏莲，旁人都只管赞叹湖中白莲的娇美，唯有君王却笑着对身边的美人说：「那莲花又怎及得上我的解语花呢？